沉靜蒼茫:從記憶走向歷史─楊北辰個展


2019.01.12 - 2019.05.19 | 毓繡美術館展覽館1-2樓
展覽簡介
《沉靜蒼茫:從記憶走向歷史》—楊北辰毓繡美術館個展前言
文 張未
當記憶在沉睡,是誰喚醒了它?當歷史被編織,是誰繃緊線綜?歷史與記憶的話題,是自社會學家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與歷史學家布洛赫(Marc Bloch)以來歷史學研究的核心話題。一個個面孔鮮活的歷史中的人,通過發霉的文件、震顫的口述與老舊的器物在歷史研究中活了下來。
記憶之所以重要,因為它恰是個人的、個體性的,是一個穿越了歷史的人在對抗整個意識形態書寫與政治價值觀的核心力量。給記憶以關注,就是對生命的關注,對個人在歷史中的尊嚴進行關注。在今天遍地文獻化的當代藝術狀況下,楊北辰的藝術作品恰如在沉睡者耳邊的一聲輕喚,溫柔而低沉,直指人心。
藝術家用刻刀收集了記憶的微光,再將它們一一賦予到一個個木頭之上—在這個過程中,藝術家與記憶、與歷史相遇。每一件作品都源自一段真實的故事,源自一個躲在器物背後的身影。因而藝術家的每一次雕刻,每一次的仿真,都是在將他人的記憶通過重複的勞作凝結在自己身上,讓自己的手成為那個故事背後震顫的聲音。
但歷史卻恰恰相反。它要的就是抹去人們個性的面容。剿滅與毀壞歷史的行為,原本就是人類社會永恆輪迴的一幕幕戲劇。在這場戲劇裡粉墨登場的政治家們,最終也無法逃離被他人剿滅與毀壞的命運。然而即使無比客觀,歷史書寫本身也是作者性的。歷史的真相無人可知,歷史書寫也都是在為當下這一刻的抉擇給出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
於是,當我們為楊北辰的「超級寫實」而驚嘆時,得知刀下皮衣、皮鞋與紙袋們都只是木雕的時候,需要發問的是—究竟這是真實視覺與虛假材質之間的疏離,還是記憶本身的荒誕?那種可以被複製、被仿真、被創作出來的真實,讓記憶的穩定性似乎也開始動搖。
在楊北辰的作品中,我們能看到刀下的歷史蒼茫感,每一刮痕都帶著生命的震顫。例如他製作的這些「古籍」,並不是真的可以閱讀,這些歷史無法真正的被打開。歷史的蒼茫於是變成了觀看者的痛楚和迷茫。歷史的文字,只能在每一位觀者的想像中被藝術家的手中刀輕輕刻出。
這種衝動對於華人而言,尤為強烈。我們在歷史的書寫與反復書寫中把弄著文字,歷史傷口在癒合結痂之後卻長出了牙齒,在新一輪政治吶喊中成為噬囓人心的理由—對歷史的執念,因而比任何執念都來的更加兇猛,擁有無比的毀滅性。
因此,楊北辰所試圖表達的並非是「歷史」,而是用寫實破壞歷史。他表達的是「歷史感」,是籠罩在歷史之上那一輪人造的蒼茫與虛假的惆悵。他巧妙的借用了超級寫實的虛假性與欺騙性,讓這一欺騙成為對世界無數沉迷於「歷史執念」的隱喻。
歷史感是可以製造的, 那麼有關歷史的戰鬥不過只是一場有關於歷史感的藝術生產。它是一種政治行為—由刀製造的假象,與政治用正當性與合理性所製造的假象完全相同,政治的憤怒與慟哭遮蔽著歷史的內容;歷史感也是一種經濟行為—當歷史塑像在被打倒後也只是一個個廢墟般的景點,僅供遊人在投下錢幣後來一番唏噓惆悵。歷史依賴歷史感而存在,歷史感卻僅僅是一種可正可負的創造。
楊北辰的超級寫實因而並不僅僅在「寫」出「實」,而是在寫出了「悖反」。刻刀在雕與塑的正反運動中所寫下的,是這個世界的悖論與荒誕,是眼睛與口舌的矛盾。所見之物與所言之物,在藝術家的手法中彼此撞擊到了一起。真與假,情與理,眼與耳,隨著他帶著光亮的刻刀,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與迷茫的當代中,撞出了一道火花。
藝術家簡介
楊北辰
楊北辰為華人當代寫實雕刻領域的代表性藝術家,目前為中國四川美術學院雕塑系專任副教授。擅長以精細的技巧及繁複的上色手法來創造視覺上真偽難辨的超級寫實木雕作品。其大多數的創作題材乃取自於自身或他人日常生活中的平凡物件,並透過極度緩慢的復刻再現,以側寫或記錄該物件背後的人物故事及生活記憶。
作品受邀展出於中國美術館、上海當代藝術館、台北當代藝術館、高雄市立美術館、毓繡美術館…等,並獲得澳洲白兔美術館、台灣國立美術館、三義木雕博物館等單位典藏,以及香港蘇富比、香港佳士得、上海泓盛、台灣羅芙奧等拍賣紀錄。